“鼻子不够挺，眼睛不够大，下巴太宽了。”女性总是无法满足于自己的现有的外貌，并试图通过化妆、健身等途径改善，而韩国女性追求美丽的途径或许更加直接——去医院做整形美容手术。
韩国有超过2500家整容医院，医院的分类也趋向于精细化和专业化，有的负责隆鼻，有的专做丰唇，有的负责脸部整形。如果去首尔的江南富人区旅行，你可以看到整条街的整容医院，一家挨一家，甚是壮观。韩国的机场、街道、商场，随处可见明星代言的整容广告，这些似乎都在宣告全世界：整容是变美的唯一出路。
▲ 首尔狎鸥亭洞整容一条街，容诊所、整容医院在街边一字排开，数量超过200家，有些大楼里甚至挤了几家诊所，三四个招牌重重叠叠
花钱，忍痛，整出来样子不理想但还要坚持去整，韩国女性对整容有一种复杂的情结，又爱又恨，偏执而近乎执拗。家住首尔的摄影师智妍（Ji Yeo）拍摄许多整容手术相关的摄影作品，来表现韩国女性与整容之间的纠葛。《美丽康复室》便是其中一个系列，主角是经历过整容手术并正在努力恢复的韩国女性。
受到媒体、朋友的影响，智妍曾简单认为整容手术是一种富有魔力的工具，直到她接触到整容医生与患者，直面手术的过程，才发现：美丽的背后有太多难为外人道的血腥和痛苦。
被绷带紧紧裹住的伤口
年少时的智妍有两个梦想，一是考进有名望的大学，二则是通过整容手术改善脚趾的畸形。从首尔大学毕业后，她进入在全球艺术界享有盛名的罗德岛设计学院深造，她的第一个梦想达成了，于是她想方设法要达成第二个梦想。
▲ 今年5月22日，智妍举办“It Will Hurt a Little”个人摄影展
“我讨厌的我的脚趾甲，不喜欢自己的头发和眉毛。”智妍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够完美，从十几岁开始，她就向整形外科医生咨询手术意见，至今咨询了超过12位医生。
虽然对整容整形抱有极大兴趣，但29岁的智妍从未真正地躺在手术台上经历一次手术：“我对手术本身有深深的疑虑，没有一个医生清楚地告诉我怎样实施手术、手术的副作用以及康复的细节。我需要知道，才能去做。”
▲ “美丽康复室”系列图片。拍摄地点：韩国首尔，拍摄时间：2012年，拍摄对象年龄：26岁
为了解惑，从2010年开始，智妍着手筹备她的《美丽康复室》纪实摄影项目。由于客观因素，整个《美丽康复室》的拍摄计划周期很长，最近的拍摄是在2014年5月完成的。
▲ “美丽康复室”系列图片。拍摄地点：韩国首尔，拍摄时间：2010年，拍摄对象年龄：34岁，脸部局部整形
拍摄之初，她试图去联系一些术中或者术后的女性，希望她们能自愿作为模特参与自己的摄影，作为回报，她将在她们进行手术后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照顾。
▲ “美丽康复室”系列图片。拍摄地点：韩国首尔，拍摄对象年龄：25岁
找到术后愿意面对镜头的人是个难题，智妍没有去联系专业的整形机构，因为她的项目并不被这些机构认可，她在韩国一个备受好评的网络论坛里发帖寻求帮助。这些论坛一直在整容机构的黑名单中，因为这上面的用户会分享术中术后的照片，并对机构和医生进行客观的评价。最终有10名女性愿意成为她的模特，这个结果令人惊喜。
▲ “美丽康复室”系列图片。拍摄地点：韩国首尔，拍摄对象年龄：30岁
“手术后，她们很痛苦，非常不适，但她们的内心很激动。”智妍镜头下的这些女体，缠着绷带，有的局部有血痕，有的全身都是伤口，手术的痕迹十分明显。智妍的摄影不是医疗图片，只是呈现着被绷带包裹住的伤口，不血腥不赤裸，但观众能从中读出真正的“痛”。
做完手术的人通常需要私密的地方修养，她们不愿意呆在有家人照顾的地方，甚至很多是瞒着丈夫进行手术。在拍摄时，智妍则会选择全程陪伴拍摄对象，甚至守在手术室门口等她们被推出来。
▲ “美丽康复室”系列图片。拍摄地点：韩国首尔，拍摄时间：2012年，拍摄对象年龄：36岁
“每个拍摄对象术后的一周都在我家里度过，我会买药、煮汤、开车送她们去医院复诊，获得更多机会与她们相处。”最初她们也许会反感、拒绝，但经不过智妍的软磨硬泡，她们都会配合摄影。但拍摄结束后三到六个月，这些拍摄对象就不再愿意回智妍短信或者电话，她们将选择抛弃过去，开始新的生活。
流水线化的整容手术
2010年，智妍穿着肉色的紧身衣，带着“我想要完美，我应该在哪里做整形手术？”的广告牌，来到纽约布鲁克林跳蚤市场。
暴露在路人的视线下，智妍觉得没有安全感，但她坚持站了一天。许多路人对她的想法感到诧异，他们在她的紧身衣上以及皮肤上写道，“你是美丽的”、“你已经很完美了”，他们中大多数是美国人或者欧洲人。
▲ 智妍站在纽约布鲁克林跳蚤市场，大批路人在她身上涂涂画画
留学期间，智妍呆在美国，也去欧洲等地旅游，她发现欧美地区对外貌体格的宽容度较高，这跟她从小在韩国接受到的信息完全不一样。韩国人对外貌的要求十分苛求，尤其是对女性。很多不断整容的韩国人希望自己的五官不再扁平化，甚至希望自己的脸彻底摆脱亚洲人的影子。
▲ “美丽康复室”系列图片，摄于2011年，拍摄对象23岁，全身整容整形
在拍摄《美丽康复室》时，智妍遇到过一些“整容成瘾”的案例，其中一个人在拍摄时，刚做完下巴削骨和全身抽脂手术，三周前她刚开了眼角垫了鼻子，三周后她还将接受隆胸手术，前后6个月时间里，她要进行16次手术。
“一定会继续整下去，鼻子还想再高一点，刚做的额头还没达到理想效果，肌肤充盈的效果还需要注射玻尿酸维系。”智妍的拍摄对象大多不算富裕，但却有着持续的整容动力。
▲ “美丽康复室”系列图片，摄于2012年，拍摄对象22岁，多次整容整形
其中一位拍摄对象贷款进行隆胸手术，医生突然告诉她短期内不能进行手术，但她没有还贷，而是进行了计划外的隆鼻和缩下颌手术。
越来越多的韩国人选择整容，有的甚至踏上一条永不停止的长期整容之路。整容逐渐变成大规模产业，韩国的整容医院和整容诊所也变成了流水线式的制造工厂，固定的模具，标准化的产品，整容出来的脸和身体正变得越来越相似。
▲ Mega整形医院的手术室
“在许多诊所里，顾客永远都看不到医生。顾客仅仅是和诊所顾问讨论做什么样的手术和手术价格。在顾客手术时，麻醉前医生还没来，手术清醒后，医生都已经离开。”整容手术的过程变得快捷而系统，不太像“做脸”而是在造人偶。
▲ 整容手术的医用废料
智妍近期筹备的项目和整容机构有关，她拍摄韩国各种整容机构的内部场景，用镜头尽可能详细地复刻整容手术的设施，让观者尽可能地去接触整容的核心。
▲ Gyalumhan整形医院顾问经理，韩国的整形机构会招聘一些“高颜值”顾问，让顾客更信任他们的手术
▲ Herche 整形医院的手术室、咨询室和等待区
韩国整容机构参差不齐，设备完善的可能有14层建筑，有娱乐室、休息室；但一些整容小诊所，或许连手术必需的设备都没有引进。
▲ Gyalumhan整形医院手术室、接待区和等候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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